-涟漪-

自由 边界 爱

过界ff

-短篇 字数8000+

-又名:租客姐姐糟心逗孩子


记一个梦引出的话本子——


“那小蒋姐姐,如果我说,我可以马上出现在你面前,你信不信?”


聊天界面静止了数十秒,谭述忽然不敢将眼神移开手机屏幕,心砰砰直跳——还是心急了,试探进行到最后一步,成败就看对方的反应了。


“怎么还不回我?”


“没事,这局败了可以重开,我再找个话题嘛,不难不难……”


叮咚

-“3”


叮咚

-“2”


“砰!” 


数字2蹦上屏幕的一刹那,站在门后的谭述下意识地推开了门,人近乎是一步跨出了房间,将将跨进了蒋旋的视野中,便怔住了。


倚坐在沙发上的蒋旋因房门撞向墙壁的巨响而回头,上身顺势扭转30度,正对上了谭述那双因慌乱而瞪得滚圆的小眼睛。


谭述这小姑娘理智尚存,控制着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但是眼睛对接上的一刹还是令她慌了神,她于是抽动嘴角试图制造一丝笑意,垂在身侧的左手往旁边轻轻一探——不过距墙几毫米。她随即默默地往墙上倚,恍若坚实的墙壁能及时提供她告急的安全感。


蒋旋将一只手肘随意搭在低矮的沙发靠背上,托着腮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个突然冒出的小姑娘。


从网友回归室友,只要一扇门的距离。


严格来说,她们也不算正经室友,小姑娘是蒋旋房东的女儿,由于厨房和客厅共用,两个陌生人逐渐有了交集。加之这小姑娘的弱势学科恰好是蒋旋的强项,合乎情理的一来二往,便不多赘述。


逐渐上扬的嘴角稳定在了一个适当的角度,她也不是没有料到网络上与她交谈甚欢的“不学无术”就是谭述,毕竟能将她日常所好“猜测”得分毫不差的,要么是神算子要么是与她生活有重合的人,她是傻子才会相信那“因缘际会”,“前世知音”,只当谭述年幼好骗,才被她三言两语夸得飘飘然,有一搭没一搭地引出了最终目的。


谭述心里正敲着鼓,不知现实中的小蒋姐姐会不会照她想的剧本走。要我说这年轻就是有个好处——爱天马行空的幻想,又当主角又当编剧。


喔,还想当导演。


蒋旋这人面上最善,心也不太黑,这会儿没兴趣去思考较真这谭述怎的会知道她有那种喜好以及对她穷追不舍,只当相处的一个半月里对这个高中小姑娘太过友善,学科辅导美食投喂应有尽有,才让这小姑娘起了“歹心”。


哎呀,这才有意思嘛!蒋旋的兴致一下子就上来了——小姑娘平日里和她妈妈一块待着总显得闷头闷脑的,不想还有这怪好玩的一面。


“不是说马上出现在我面前吗?”蒋旋幽幽地说,语调和往常别无二致,轻柔如云朵飘游,像是在询问谭述想不想吃她馋了很久的糖炒栗子——喔,就摆在茶几上呢,金黄色的。


谭述眨巴了几下她无辜的眼皮,才恍然大悟似的,不情不愿地,一点一点地挪到了她面前。


搭在靠背上的手肘收了回来,两只手掌撑在家居裙旁边,身子略往前探,柔和的脸庞微仰,笑意稍浓:“一没有马上,二没有到面前,说话不算数,是不是该罚?”


“嗯……呃?”谭述倏尔红了脸,她进而想:不对呀,不应该先很惊讶吗?不管怎样,她又试探性地“嗯”了一声,算是轻轻给出一个结实的肯定句。


“扑哧!”蒋旋轻笑了一声,谭述更是摸不着头脑,内心琢磨着:没……没生气啊?这会儿脸不是应该黑了吗?我这……还不够气人?她不应该撸起袖管去拿工具桶了吗?或者她不应该先简单训个话然后再去拿工具桶吗?然后……


谭述又复盘了一遍她储存在脑袋里的一大包知识,觉得自己的逻辑挺是那么回事儿,小说里就是这么发展的呀!


哪里不太对劲……啊!我们谭述的小脑瓜里闪现出了一个结论——

小蒋没有工具桶。


谭述杵在那块地板上,人挺得倒是板正,就是这表情变化实在微妙多端,好不有趣。蒋旋有意晾一晾谭述,看看她的弯弯肠子里还有什么东西没亮出来,却被她最后的表情吸引住了——像是惊着了又似噎着了,好似有话欲喷涌而出,却被紧急钳住了阀门,遂悉数咽入肚子里。


她于是开口询问,三分关心,七分调侃:“怎么?自己摆的套路做不下去了?你可别是紧张懊悔地要吐了。”


“不不不……”谭述提了一口气,缓缓吐匀,她可是有她的顾虑,方才正欲就那个惊天结论提出质疑,转念一想——小蒋,我观察你好久了,作为一个深藏不露的主动,怎么会……!于是,她打消了直接问的念头,打算另行试探。


可惜啊,倒底是小孩子家家,沉不住气,见蒋旋似乎失了兴趣,掏出了手机,她便急里忙慌地支吾了一声:“那个……”


“嗯?”蒋旋倒是有声必应,关了手机,好整以暇地望向她。


谭述又扯了扯嘴角,手指搅上了裙摆。没等她再组织好一肚子花言巧语,蒋旋却先出言道:“你太高了,我头累。”


在谭述的呆愣之下,她随手将近处的一团懒人沙发拖到小姑娘的腿边,又坐回原处,对着她微笑了一下。


不过五秒,她眉梢轻挑——随着懒人沙发中的颗粒稀稀拉拉抖动的声音一同映入她的感官的,还有谭述扑通垂下的膝盖。


“呦,你这是……”上赶着讨罚呢。


“哎?”这疑惑的语调也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蒋旋,谭述立刻把5秒前发生的事情回顾了一下,脸瞬间就烧红了——天晓得,她误解了什么。


“你不是,你不是说我太高了……”她好似还想挽回几分薄面,蒋旋又无奈又好笑地说:“那我让你跪了?”


不过,这歪七扭八的……木已成舟,总得让她看着舒服些,她于是伸手扯了一把懒人沙发的外皮,上面的人儿倒也乖顺地跟了来,“我要是给你扔个垫子,你跪也就罢了,我这给你的是沙发。”


“真没想到,我们小谭述好这口呢?”再不找点话说,孩子该被晾干了。


“文,或者?视频,你看得不少吧。”蒋旋故意拖长字音,调整语调,抑扬顿挫正是火候,把谭述尴尬得舌头也捋不直了。


“你,你,故意的……”谭述这会儿跪也不是,坐也不是,干脆一屁股坐到脚跟上,嘴里还不忘进行喃喃自语式的抱怨。


“我故意?”谭述吓得一激灵,又“砰”得立起身来。


“倒是要问问你,在QQ上套路我,安的什么心呢?人不大,小心思可不少,你就笃定我会配合你演这一场戏,是也不是?”


“小谭述,这么喜欢自导自演呢。”可惜你只能在自己构想的世界里主导一切,另一个真实生命的加入势必会影响你的世界的方方面面。


谭述吃瘪,倒是不敢吱声了,蒋旋又好心给她开了个话题:“刚刚你要问什么?”许是怕她这会儿脑子转不动,又补充道,“在你跪之前。”


谭述还没降温的脸又极速升温,她皮笑肉不笑地“呃”了一声,支支吾吾地叙述道:“我想问,呃,也不是问,就是,你是有,那种,工具的吧?”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低,谭述此刻是活脱脱一颗蔫了的白菜。


“工具?”无妨,蒋旋听力好,“那我多得是。”


“啊?”谭述猛地抬头,小小的眼睛里透露着一丝质疑,一点惊讶,还有一箩筐激动。


“瞧把你出息的,不就是工具嘛,人用工具,不稀奇。”蒋旋理所当然地拿起剪刀往谭述眼前晃了晃,再剪开糖炒栗子的封袋——这本就是她享用美食的时间,却被这小姑娘给扰了。


她又撕开一次性筷子的封袋,给谭述展示着如何用筷子优雅地夹起一颗金灿灿的栗子,并流畅地送入口中。


美味。


谭述眼瞧着有点馋,但一晃脑袋——这不是她贪吃的时候——她将脑袋晃得更凶了,“不是不是!不是这种工具,是,是……”


“喔?不是这种啊,那你得描述清楚,有什么种类,做什么用的。”蒋旋放下筷子,没了逗小姑娘的心思,仔细地盯着谭述,“嗯?回答我。”


“呃,就是……”谭述被突然正经起来的蒋旋吓到,这一瞬间,整个人像是被她的灼灼目光吸住了,四目相对,竟难以挪开。蒋旋的目光严肃而认真,一改平日里教她分析电场时的温柔,令谭述不得不仔细思考如何回复才妥当。


哎,也谈不上什么妥不妥当了,谭述心中叹道。她知自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今天是必定要给个说法,既让蒋旋满意,又能达到她的目的。


于是,她猛地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道:“就是sp的那些工具,主动用来sp被动的,然后就是,然后就是你,我,你,能不能,对,就是我们实践。”


这一口气有点长。


蒋旋如是想着。


虽然很羞,但是一口气把话说清楚也不亏。


谭述如是想着。


“我没经验,但是我什么都知道的。”她忽得嫌这口气不够长,或许是在暗道该狠练肺活量的同时又补上了这么一句话。


半晌,她抬起一只眼睛,欲瞄一眼蒋旋的反应。


蒋旋还是保持盯着她的架势,表情逐渐柔和,内心却荡起微波。


“我拒绝。”


“为什么?”谭述近乎是脱口而出这句疑问,她的剧本里没有拒绝的戏码,她所见识过的理想乡文学里,也从未有过这样明晃晃的拒。


她或许以为她领略过的网络世界足够大,却未曾真正看清现实世界中情感的错综复杂,蒋旋扪心自问是否有那么一霎那动了心思,答案也是否定的。


可她毕竟也曾从小姑娘的年纪走来。


她于是感叹,叹小姑娘的纯真与炙热,她也思索,是否去做这个戳破幻想的高举现实大旗的人,若说起初她是有那么一些积攒起来的薄怒,和逗孩子的乐趣,现下听完小姑娘的心里话,她更多的想教给她一些现实。


“你太小了,你其实不懂你真正想要什么。”


“骨子里倒是挺被的。”她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在谭述的膝盖上,后者不好意思地别过了头,“但你远不够成熟,这些游戏,你长大了若还忘不掉,到时候再去接触也不迟。”


眼瞧着谭述有些不太服气,下一句话便如平地惊雷般扑到她耳边:“我也不是没看过你写的东西,文笔不错,但偏离现实。”


谭述这会儿是目瞪口呆了,满脑子思索她是如何掉马的,这十几分钟内,她第一次有了深沉的心慌感。蒋旋倒也不急,吃糖炒栗子的心情早已消失殆尽,她有的是时间跟谭述耗。


“可……可是,你答应过我了,在网上。”这话说得有些心虚,果不其然,收到了音量略有拔高的回应——


“20岁的‘不学无术’和15岁的谭述,你哪位?”蒋旋感觉先前的那一丁点忽明忽暗的怒火被重新点燃——这小姑娘……这小姑娘,怎么净想往她雷点上蹦呢。


“……我16了的。”谭述嘟囔了一声。


“哎,不跟你生气。”不计较,不计较,蒋旋深叹一口气,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你坐吧,我们聊聊天。”


“可是旋旋姐,我觉得我知道我想要什么。”谭述挪了挪身体,离蒋旋更近了一些,“我就是,喜欢疼的。”


“你体验过吗?就敢说喜欢。”


“……我DIY过。”坚实的布已被捅破,不用再把心事藏着掖着。她详细地叙述了一些细节,试图让蒋旋相信她。


“这不一样。”蒋旋微微摇头,她很了解小姑娘的心情,“你根本没被打疼过,你不知道真正的疼是怎样的,会怎样在你的接受范围之外。”


“你现在想要的不是疼吧,你想要的是有人管你,你不在乎方法,于是极深的疼也将成刻骨的爱。你知道你妈妈带你到这里上学,陪读不容易,她又不能全天一门心思扑到你身上,早出晚归的,陪读也是陪了个寂寞。”


“你对这个屋子的一切都很熟悉。”蒋旋意味深长地注视谭述,“你知道我半夜易醒,路过厨房倒水会经过你屋。”


“你分明没安全感,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故意留个门缝给我,好让我不经意间发现你半夜三更不睡觉,游戏打得很上头。喔,还有偷摸更文吧?”蒋旋眉头微皱,“小朋友,你开学就高三了,假期这么放纵,是真想做个不学无术吗?”


蒋旋没期待听到谭述的回答,自顾自淡淡地问着:“以为我会管你,对吗?”


这句话冷不丁戳中了谭述——好吧,也不止是这句话,总之她垂下了眸,感觉眼睛有点酸涩。


良久,两个人都不作声,也不知是因着这忽然严肃起来的气氛,还是被看见和被看透后羞怯复杂的心情,谭述竟呜呜地哭了起来。


蒋旋皱起了眉,小姑娘一哭,她倒是有些说不下去了——罢了,随她哭一会儿吧。能释放情绪也是好的,受压抑的状态被打破,破碎的废墟上能开出更多代表可能性的花。


谭述这小姑娘倒是不浪费这自由哭泣的大好时机,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低低呜咽在刹那间顺滑地转为放声大哭——有够没皮没脸的,她倒是没心思顾了。


心一揪一揪的,莫名有点疼,蒋旋坐到她身边,温柔地轻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好容易哭声渐止,蒋旋喂了一颗栗子给小脸红扑扑的谭述,还贴心地哄道:“慢点嚼,别噎着。”


是时候听天使小朋友发有质量的言了,蒋旋露出了德高望重的教育砖家们的同款微笑,却不曾想,这笑容被边嚼边说,口齿眼泪含糊不清的谭小姑娘的一番话给僵在了脸上。


“我记得的……呜呜,之前妈妈,出门前,呜呜嗝,说的‘小蒋啊,帮我看管一下这个丫头,麻烦了啊!她不省心的嘞,但是她顶听你话。’嗝呜呜呜,你马上说‘不麻烦,不麻烦,阿姨放心吧。’”


“你……”这小姑娘……


蒋旋的眉心锁住了——客气话她是当真听不出来。抚在小姑娘背后的巴掌握成拳,悻悻锤到松软的懒人沙发上,些许回弹。


“谭述,我说你什么好呢?看管你是吧?我没有回应你的每个请教吗?我没有帮你处理突然冒火的锅吗?小朋友,我只是个租客,本该与你毫无瓜葛,过几天也就要搬走,那一番大人间的客气话并不能说明什么,我并不真正有权去教育你,去骂你罚你,明白吗?”


“况且,哎……”蒋旋眼瞧着谭述泪眼汪汪,不忍再说重话,“听好了,我不觉得你有你自己想的那般不堪,不懂的题讲完也就没错过了,这不挺好的吗?成绩不急于一时,持之以恒的努力才是重要的。”


好歹相识一场,蒋旋也不吝啬多说几句了:“如今尚且暗淡的隧道,也会有它光明的出口,天时地利还讲究人和呢,花心思在该做的事情上,才可能有好的结果呀。”


“对不起……我听到了,以后知道了。”谭述抽噎着说,模样倒真是有些悔恨,蒋旋不想和她计较太多,能听进去就好。分针走过30格,终于听到点令她舒心的回复,蒋旋心想着,也该为这场闹剧画个句号了。


她起身走回了她的房间,再出来时手里握了一根teng条。


“这声对不起,是为了什么呢?”


“是,之前……咦?”谭述抬头的瞬间看到了这根细长的物体,斜躺在蒋旋手中,很是惊诧,“旋旋姐,你不是说拒……”


“阅文无数的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乖孩子才有打挨。”蒋旋弯腰凑近谭述的右耳,低声说。


“啊?这……可是……”


谭述还在呆愣中,只见蒋旋回归令她仰视的角度,面容略显严肃,说道:“不和你开玩笑了,我再说明白些,拒绝的是实践,没有的是管教权,但是你的行为伤我心了,你说怎么办?”


“凭着和我关系好就随意欺骗我,把我当猴耍呢?”


“对不起,对不起!旋旋姐,我不是故意的……哎?不是,我是说……”谭述着急了,感到有些惭愧。


“不是故意的?你这话倒是说的很顺口,你最好脑子想想清楚再说话。”


“我,我是说,对不起,我不该变着法子骗你,不应该自作聪明,有这种,算是利用你的心思……觉得你就算发现她是我,也会,嗯顺理成章就,嗯……很对不起。”谭述这会儿觉得,什么解释都是多余的,也越发羞于直述心中所想。


“是顺你心意,达成你的目的,当我是工具人,是吧?”蒋旋重新回顾这整件事,觉得既生气又伤心。她可以理解小姑娘决定披个马甲和她交流的原因,左不过是羞于直接坦白真实目的,但是因此就毫无顾忌地扯谎并且利用她,很难不让她想出手教训。


木已成舟,蒋旋的脑子里第二次冒出这个成语,她略微衡量了一下心中的打算,是稍有过界却在情理中——虚长小姑娘五岁,既然小姑娘平日里当她是大姐姐,也好歹有了一个半月的交集,适当的提点便不是全然不能发生。


更何况,陌生人间也常有过界的举措,走进社会里,哪有那么多通情达理的生人,肯费心和你讲莫须有的道理,谈轻如鸿毛的交情。


“趴这里来。”teng条的末端点向矮沙发的靠背,谭述心甘情愿地被指引着绕到沙发后,俯身撑到坐垫上,髋骨恰好卡在靠背的边缘。


“可不可以不(tuo)呀……”不等蒋旋发话,谭述怯怯的眼神便看向了她,就差伸一只手挡住身后了。


“我有说让你(tuo)吗?”蒋旋微微摇头,感觉好笑,这算什么?梅开二度?


她伸手撩开了小姑娘单薄的睡裙,把仍贴在浑圆之处的棉布往中间一揪,带着点劲儿往斜上方提了一下,然后松手。


“呃…呃?”谭述的脚跟倏然离了拖鞋垫,小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坐垫的布纹,反射般地咽了一口唾沫。


紧绷的肌肉昭示着小姑娘的紧张,蒋旋使藤条贴上她光洁的(tun)面,不轻不重地点了三下,出声道:“顺带提一嘴,教训是没有热身的。”言下之意,绷着若打坏了她可不管。


谭述合时宜地闭嘴,又识相地张嘴:“对不起旋旋姐,我知道错了。以后,呃,没有以后,我会记得的。”


“记得什么?”


“记得什么年纪该做什么事,不撒谎,还有……”谭述的两根食指搅在一起,轻轻地说,“不伤对我好的人的心。”


蒋旋怔了一瞬,眼帘低垂,心中涌起一股无名的酸——终究只是个敏感单纯的孩子。


“嗯。”她回应了一声,而后扬起右手,挥下了第一记。


“哼嗯……”


这一记仅仅是试谭述的反应,心中有数后,蒋旋的第二记便夹着风甩了下去,带着手腕上的劲儿,精准地落到了平行于上一处淡痕的下方,谭述的惊呼也随之而至。


时间不漫长。


没等她的声带振动几次,“咻咻”声已戛然而止,连带着她刚刚酝酿好,已处在爆发界点的一嗓子哭腔,一并停留在了12道红痕静静铺张开来的肉体上。


“结束了。”teng条不带留恋地离开了它所纂刻的痕迹,蒋旋把它搁置于旁,帮谭述整理好衣着,示意她起身。


终止符出现得太突然,谭述还未回过神来,眼中蒙上的一层水雾,在起身面对蒋旋的一刹那沥出了一滴泪水。许是知晓她的疑惑,刚刚的执(bian)人轻拨她略显杂乱的刘海,说道:“点到为止。”


“它和你想象中的感觉一样吗?”蒋旋指指身侧安躺着的细长物。


谭述摇摇头:“比我以为的疼,疼多了。”


“嗯,我没收着力,是会疼一阵子的。”蒋旋牵着谭述的手转到了沙发正面,“还是坐懒人沙发吧?压强小一些,或者你想趴着也行,放轻松一点。”她坐到原来的位置上,拿筷子夹起一颗凉了的栗子,喂到小姑娘口中。


软糯的栗子在口中化开,细细咀嚼便品到了甘甜,“旋旋姐,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是我的呢?”谭述道出了心中的不解。


“这句话,你自己复盘一下,就知道了。”


“…”


“啊?”


谭小姑娘小嘴微张,被嚼碎了的栗子还未来得及被悉数咽下,点缀在舌尖上。


“噗嗤!”蒋旋没忍住笑,“你笨笨的,怪好玩的。”


“称呼,红糖姜水,这回想起来了吗?”蒋旋提示道。


谭述不好意思地摸摸鬓角,她还是没想起来,只好央求蒋旋解释。


“哎呀,被打傻了?‘不学无术’是怎么称呼我的?”


“小蒋姐姐……喔!”谭述的小脑瓜子这下开悟了,原来是一周前痛经时的迷糊话出了岔子。


或许是在疼痛的叫嚣中感念一碗温汤的柔情,聊天框里叫不腻的亲昵称呼便鬼使神差地蹦进了三次世界中蒋旋的耳朵里。自此原形毕露,也就不足为奇。


栗子的甜回荡在唇齿间,诱惑着谭述往那一大袋子的方向望去,但那终究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她的脑海中走马观花般地回顾了这短暂的一个半月,是知晓临别之时将近,感伤之意顿生。


“旋旋姐,你不多住半个月吗?为什么这么快就要搬走了。”与这间出租屋共度的五年,谭述目睹人来,目送人往,蒋旋是她唯一说得上话的人,也是早晚忙碌的妈妈唯一放心她自由接触的人。


“我舍不得你。”谭述扁着嘴,眼中又浮现泪光,不舍之情忽然溢出防线,她本能般地张开了双臂。


“哎呀,你要哭成小花猫了。”蒋旋顺势蹲坐而下,将谭述揽进了怀里,些许懊恼着自己那平和至善的本性,算是为自己揽上了一个重感情的“小麻烦”,“以前和你提过,我不在这里常住,只是……有事暂住,我总得回到原来的地方呀。”


“你都不告诉我你在哪里上大学,你要去哪里读研,你什么都不告诉我!”谭述哭诉着,想把蒋旋抱得很紧,仿佛她们已经相识了很久,可是不然,“我之前想,也想和你学同一个专业,然后也去考你的学校,想认识你很久很久很久……”


蒋旋默默听着,心中的海潮涌向桥墩,又潸然退去,她的手摩挲着小姑娘微颤的肩膀,半晌才说话:“不哭了,眼睛肿了就不好看了,我们不是还有联系方式吗?你随时可以找我。你的人生,还很长呢,等你读了大学,会遇到更多人,见到更多的世界的。”


蒋旋还有话未讲完,但又忽然觉得不必说。她细细思量了这短短的一个半月,于她而言只是一段平平无奇的时光,谭述也仅是她的生命线自然游走状态下交织而伴的一个人,两条线也终将驶向分叉点。分分合合,是生命常态。


或许很大一部分人打心底里将线与线的交织视作缘分——缘分是冥冥之中的天赐,无法与那些能掰开揉碎去辨是非的道理混为一谈。蒋旋却鲜少信奉这种说法,她现实而漠然。


心潮洄沿趋于静,耳边哭音亦渐止,谭述主动脱离了蒋旋的怀抱,起身回自己的房间。


临近拐弯处,她忽然回身,又走到蒋旋的身旁,微撅着嘴说道:“我想要这袋栗子。”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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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这是到目前为止写过的最长的一个短篇,开头源于一场梦,但后续的内容都像是下意识的抒写,流水一般,慢慢淌入泥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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